雨热同学

种树郭橐驼外传

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,它发生柳河东为郭橐驼作传之前。


郭橐驼承包了一片园子,打算种树。至于他是要种梨树、杏树、苹果树,还是要种松树、槐树、梧桐树,史学界对此尚有争议,我们姑且不去管它。


总之,郭橐驼说要种树绝非空谈,他确乎栽下了树苗。


一日,三五个读书人路过此地。他们对着树苗指指点点,评头论足。郭橐驼心下好奇,靠近了想听听他们讲些什么。


一个锦衣华袍的小个子对一位手摇折扇的青年说道:“王博士,你新近拿了西洋的植物学博士学位,我们都想听听你的高见。”


折扇兄打量了眼一旁的郭橐驼,语气颇为同情地说道:“依我之见,还是趁早将这些树苗悉数拔去吧。此种树苗有先天不足,不久都将枯死。若我来种树,会选择优质的西洋树种,西洋树天生比中国树强壮、坚韧、易成材。”


折扇兄说罢,又低头问那小个子:“高兄弟不也取到了西洋地质学博士学位吗,你对此处地理不想说点什么吗?”


小个子抬脚踏了踏足下的黄土,摇头叹道:“此处土壤最不适宜搞种植,莫说是树,我看连骆驼刺都养不活。那老汉绝对是个外行。黄大师,你看呢?”


黄大师鼻梁上架着副西洋墨镜,他打小就喜欢研究风水,去年刚刚拿到了西洋心理学博士学位,又进入了大不列颠皇家预言师学会。


黄大师翘起中指推了下眼镜:“鄙人方才算了一卦,此处两百年内都将寸草不生,我们当指点那老汉去别处种树,免得他在此白白耗费工夫。”


折扇兄忽然一拍脑门:“慢着,慢着,我猛然来了灵感。”


小个子大喜道:“王兄弟又有大作问世,恭恭喜喜。”说罢,忙唤仆从,取来笔墨纸砚。两位仆从一人把腰弯成九十度充当书桌,一位伏在地上充当坐凳,折扇兄坐下来,大笔一挥,半柱香工夫不到便写就了一篇《枯木园赋》。


众人皆赞道:“好文章!”黄大师:“尤其这题拟得好,此园迟早是片枯木。”


黄大师自告奋勇捧了文章去给郭橐驼看。郭橐驼一脸茫然:“俺老汉可不识字。”


“哈哈哈,量你也不懂,不要紧,我一字一句解释给你听。”也亏黄大师有耐心,他还真把全文翻作俗话土语给郭橐驼讲了一遍,末了,他劝道:“老汉,听我们一言,改行吧,你不适合种树。我们方才的谈话,你也听见了。无论从植物学、地质学,亦或是咱们老祖宗风水的角度来看,你要想把这片园子的树种好,简直比登天还难。”


郭橐驼丢下一句:“只要思想不滑坡,办法总比困难多。”便扛着锄头离开了。


黄大师不料自己如此古道热肠,却碰了一鼻子灰,指着郭橐驼远去的背影破口大骂:“愚夫!愚夫!”


骂完,与众人一起扬长而去,几日后,《枯木园赋》得以出版,在当时颇受欢迎。


只是时间一久,这篇赋便被人遗忘了,流传至今的只有柳宗元的《种树郭橐驼传》。

评论(2)

热度(2)